3)梅子黄时醋(三)_长公主病入膏肓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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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宣明珠不解,梅太太轻叹,又对她露出一点和煦的笑,“叫他父亲骂一骂,这孩子心里的担子能轻些。”

  到了书房,梅长生亲自阖上门扇,转身脱去外袍,二话不说就跪下。

  梅父背对着他,身前的书案上设有砚台笔帖等文房物,醒目处,撂着一把微微脱漆的古旧戒尺。

  梅父握尺转过身,平日万事不关心的一双慵懒眼眸,此刻透出湛而凌厉的光。

  他俯视此子:“梅大阁老的信上避重就轻,我要你亲口再说一遍,死了几人?”

  他所问,自然便是归白园里,因试血枯症药方而亡的人数。

  梅长生睫梢微抖,启开发干的唇,“十七人。”

  “啪!”

  那戒尺便落在他背上,重重的挥斥,毫不留情,连空中的浮尘也被劲力一瞬震飞。

  梅长生眉头猛地皱紧,抿唇忍着。直到听父亲问,你可知错,他方道:“知错。”

  梅父:“悔不悔?”

  梅长生道:“不悔。”

  “啪!”戒尺再打。

  梅长生后背颤了一下,硬是挺着。这桩事,本就是他知错而故犯,便是再来上十回,他也只会如此选择。

  谈不上一个悔字。

  “为人夫者,护佑妻子是天经地义。情义与仁义,你既有舍弃一端的勇气,便该有承担罪责的准备。”

  随着梅父的训戒,噼噼的响动一声声回荡在安静的书房中。

  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是道家通达道理,我不以此教你;言不必信行不必果,是儒家经权道理,我亦不以此教你。此二者,都可容你矫饰脱罪,自过心关,却非你的道理。

  “梅长生,你哪怕后从帝师白先生,心底里最信的还是法家。法家,最讲规矩法理,讲先后之序,你纵使制出药方救公主殿下、救皇帝陛下、救了后世患病多少黎民,这十七命,自身病死也好,因药致死也好,你躲不掉。”

  “既不想躲,便老老实实给我受着。”

  他每说一句,便落一笞,十七条性命,梅父责了他十七戒尺。

  打到最后,鲜红的血渍渗出中衣,从梅长生后背的衣布洇出。

  他低头,却不躬曲背脊,清秀挺拔的身姿跪在那里,始终未喊一声疼。

  梅父责完,看着那片透衣的血痕,目光隐烁。瞧着低在他面前的那簇漆黑的发顶,指尖动了一动。

  他将戒尺丢回桌上,抚了下他的发。

  “受过了,便放下。”

  梅长生先前无论听父亲教诲什么,都一心领受,唯独听见这一句,宛如心口窝揣进一块暖炭,熏得眼圈发涩。

  知子莫若父。

  父亲一贯知道他所想。

  所以上次回家,他只试探提出令梅氏子弟驻西域开办学塾,父亲便直接道:“你将来敢做佞臣,我断你的腿。”

  父亲那时便看了出来,他令梅氏去西北蛮荒之地扎根,是为了给自己铺路,巩固根基,聚积功绩,以向圣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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